今天把我爸安葬了。
环保葬,所有的骨灰都葬在一颗大树下。环绕着大树有三块碑,上面刻着名字,当碑刻满的时候就会移走,也就是最后连名字都没有了。我最初还有点介怀,问我妈,她说反正大树还在。这次丧事中发现我家老一辈对这件事开通程度超乎我想象,他们都纷纷表示这种方式很好,以后也要选择这样。还听他们谈起遗体捐赠,说过了60岁器官就没用了,但是眼角膜永远都有用,可以拿去做研究,也算是换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上继续看世界,小舅舅甚至一到了60岁就去签了捐赠眼角膜的协议。反正他们懂得比我多多了,挺惊讶的。
安葬的方式,我以为是在树下面挖一个坑,然后每位亲属带着手套亲手把骨灰都撒到洞里,然后掩埋。结果完全不是。大树周围有类似引流通道的洞,工作人员打开骨灰盒,把骨灰倒入洞里,按下一个开关,骨灰就通过引流通道去到树下面了。看起来空间并不大,但工作人员说,至少可以埋葬三万人吧。三万,这几乎是一个小社会了,另一个世界的小社会,应该也很热闹吧。
以及,骨灰盒几乎都是骨头,并没有什么灰呀。那么美剧里看到的抱着骨灰盒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正好一阵风吹过被骨灰喷满脸满身的场景,不科学阿。
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因为本来就没想搞得很悲伤呀。
上周不是万圣节吗,网上好多家长吐槽给孩子做手工做得很苦逼,然后有人说,可以去开陪小孩做手工的兴趣班,这个需求量绝对大。我就想到我爸。不是我自夸,我爸做这些东西一流,又有耐心做得又好。我清晰的记得小时候元宵节,我爸利用楼顶平台的废旧竹篾片,给我和家里的小孩做了很逼真的花灯,放到现在绝对是可以晒在网上出名的。可惜,是在那个时候,那个生产力落后物资匮乏的时代,街上流行起了兔子外形的电灯,街上的小朋友拿着简陋的几乎是一次性的兔子电灯欢笑着,而我却要小心翼翼的提着我爸用竹篾和纸做成的兔子灯,因为怕里面的蜡烛倒掉烧起来,觉得很丢人。倒是现在物资发达什么都有了,人们开始追求起手工手作。
也许我爸再晚出生个十年,到现在,我真可以想办法给他开一个陪小孩做手工的兴趣班,他也可以继续投身社会,做个有用的人,不至于无所事事脑子萎缩了。
是的,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太强调和注重个人努力,现在想来是有些苛刻。我们都是平凡普通的人,其实一生大部分命运都是随着社会的洪流在动荡,没有太多的选择。我爸也是亿万个普通人中的一个,也逃脱不了社会大环境的影响。环境的影响能有多深?真的特别深。我这么说并不是什么宿命论,我依然觉得个人努力十分重要,因为不进则退甚至会被旋涡卷走。但我想选择这样的路径,和我爸达成和解。
一直都在…
我從小就羨慕你有個溫柔手巧的爸爸,節哀。
你来啦,welcome!
心越来越柔软了~
最近我爸的事的聚会,听长辈们讲了一些他以前的事,那个压迫的年代的事。